1977·那年高考|大学教授陆建生:学位证一直被视作珍宝
2017年6月2日,昆明理工大学国际学院院长陆建生坐在办公室里,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,心有所感:“年轻真好”。虽然送走了又一批学生,但几个月后的校园,这里又将迎来新的朝气蓬勃的面孔,一如40年前,他第一次走进昆工校园时那样。
对于陆建生来说,1977年是温暖之春。
1974年,高中毕业的陆建生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,成为了一名知青。这一年,陆建生开始在昆明市呈贡县农村务农,“当时村子里的人谁都不服谁,一看一个外人来了,就直接说你来当这个生产队长吧。”
就这样,18岁的陆建生懵懵懂懂地成为了村里的生产队长,“当时开玩笑说我们是在修理地球,其实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,干农活。”
在村里,陆建生管理的生产队有200多亩水稻,700多亩旱地——每天他都跟村民一样,靠干农活挣工分养活自己。
跟陆建生同命运的还有其他7个知青。
他们就这样“巧合”地凑在了一块,其中的一个知青更成为了陆建生未来的伴侣。
1977年,已经在农村呆了两年半的陆建生听见不少恢复高考的“小道消息”,“当时离我们不远的另一个村里的部分知青家长是比较有文化的,在报纸上看到一些消息,说是1977年可能要恢复高考。”
听到这个消息,陆建生等8个知青都十分兴奋,陆续借了一些资料准备复习。但是一直等到当年9月,默认的高考日子早已过去,还没有接到恢复高考的确切消息。
“当时心就跟死了一样,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前途。”陆建生说,“因为7月是默认的高考月,再拖基本就不可能当年上大学了。”
但是就在他们近乎绝望的时候,10月份,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了《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》,恢复高考的消息马上传遍了大江南北。
“当时就是在黑暗中看见光明。”陆建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,“那个时候是秋收,我们都在田地里干农活呢,听见这个消息,不知道有多高兴。”当时的情况是:“确定在12月考试,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去复习。”
8个知青决定拿出不向命运低头的勇气,准备一起参加这次考试。
“我们白天干活,晚上才能看书复习。”陆建生说,这个过程非常艰辛。“因为没有什么复习资料,只要有人拿来一本材料,大家就分别手抄,然后把每人抄的汇到一起再学。”
这样的抄抄写写一直持续了两个月。带着些许紧张,更多的是兴奋,陆建生走上了考场,“不管能不能考上,至少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。”
“当时高考情况比较特殊,因为是十年来首次考试,所以这次考试的人特别多。”陆建生说,“据说云南30万人参加,只录取不到3万人,实际录取的可能更少。”
“还记得考数学的时候,有个人考了30分钟就交了卷,让我们这个考场的考生受了点影响。”陆建生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心情,“心里那个着急啊,觉得他都交卷了我还有好多题目没有做,着急。到了最后的时候,问老师第一个交卷的情况,说是白卷。我这个心情啊……”
语文的作文题是二选一,陆建生记得自己选的是陈毅将军的《青松赞》:“大雪压青松,青松挺且直。要知松高洁,待到雪化时。
由于他们8个知青都有一些文化底子,当年就四个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,考上了大学。之后的一年,除了一个当兵外,剩余的三个也考上了大学。最终能够考上,陆建生也庆幸在自己高中毕业两年半后就进行了考试,“很多知识还没有完全忘记”。
入校以后,陆建生将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学习上。当时昆明理工大学还没有现在这样的现代化大楼,但是对于陆建生来说,这里已近乎是天堂,“教室虽然旧点,但是跟务农相比,好的太多。”
在校园里,陆建生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。早上7点起床,十几分钟的跑步锻炼后洗脸刷牙,打点面糊糊就是早餐,边走边吃,刚好在进教室前吃完。一天在食堂、教室两点一线转,一直要持续到晚上11点熄灯。
“10年没有高考,这一次考上大学的人都很珍惜时间,生怕时间不够用,学的不够多。”陆建生说。
大学里教室跟宿舍熄灯的时间都是11点。一熄灯,整个校园里都是黑乎乎的,但是对于陆建生来说,“黑也没事,刚好从教室去宿舍的路上想想今天学到了啥,明天又要学些啥。”
陆建生现在都记得当年大学宿舍区与教室区之间的大门。因为到了熄灯时间,宿舍区的大门得上锁,但是学生经常要在教室看书学习到11点,回宿舍的路上,大门早已紧锁,“还好看门的大爷很好,把门锁了以后还留个缝。女生就从门缝中钻过去,我们男生都是爬门进去。”
在昆明理工大学读完本科后,他又到北京读了研究生,回昆明当老师,然后又去了德国学习,留学成为一名博士,接着继续读博士后,在德国、奥地利呆了八年,“最后又回到昆明,成为昆明理工大学的教师。”
在陆建生家里,那张有着近40年历史的大学学位证一直被他视作珍宝。陆建生说,当年的高考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:知识得到了尊重,而知识也确实能够改变命运。
(原题为《陆建生:从生产队长到大学教授,学位证一直被他视作珍宝》)
来源:云南网
转自:澎湃新闻